箱子上放置着一种名为“连片火鸭”的奇特装置——三十只陶制的火鸭,它们的腹部填满了石灰和砒霜粉,鸭嘴则衔着一只只“小炮仗”。
当卢芳一刀斩断那根火绳时,他万万没有想到,这竟然触发了一个连环机括。只听“噼啪”一声脆响,那些小炮仗瞬间炸开,石灰迷雾顿时弥漫开来。而随着石灰雾一同飘散的,还有那致命的砒霜粉末,专门用来迷乱人的眼睛。
卢芳猝不及防,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迷雾笼罩其中。他的赤红斗篷瞬间被染成了灰白色,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尘土覆盖。他连忙屏住呼吸,急速后退,想要逃离这片危险的区域。
然而,就在他刚刚退出几步的时候,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“吱呀呀”的绞盘声。卢芳心中一紧,抬头望去,只见一面巨大的“铁网帘”正从屋檐处缓缓坠落下来。这面铁网帘的网眼细如手指,网缘还坠着许多“响铃”。一旦这些响铃被触动,整个营地都会被惊动。卢芳挥刀劈网,火星四溅,网却越缠越紧,铃声中,四周屋脊亮起火把——周士伏兵尽起,火绳枪、弓弩、掌心雷,三面环射!
卢芳怒啸,斗篷一旋,竟将铁网裹作巨盾,挡下铅弹,脚下却不敢停,借屋脊斜坡,纵身跃下后巷。巷口早停一辆“油壁轻车”,车帘掀动,内伸一只手,将他一把拽入。车轮碾过,石板留一条油迹,火头舔至,油迹瞬成火线,却见车厢尾板“啪”弹开,撒出满地铁蒺藜,追兵马蹄被扎,人仰马嘶,轻车趁乱遁入黑夜。
寅正时分,天色依旧昏暗,四处弥漫着烟雾和尘埃。原本熊熊燃烧的三处火头此刻都已熄灭,只剩下些许余烬还在冒着微弱的白烟。前库的半边已经坍塌,废墟中还能看到被水和沙子覆盖的灰烬。水闸的渠面上,破碎的船板漂浮着,仿佛是一池黑色的骨头。后巷的铁网还在微微颤抖着,网上沾染着鲜血,原本清脆的铃音此刻也变得嘶哑无声。
邓晨静静地站在后巷口,手中握着一把刀,他用刀背轻轻拨动着满地的蒺藜。这些蒺藜的尖端泛着蓝色的光芒,显然是被淬了“狼毒草”的汁液,一旦被刺伤,伤口见血便会导致喉咙肿胀。邓晨抬起头,目光凝视着轻车消失的方向,他的眼底映照着那即将熄灭的火光,宛如两粒冰冷的炭火。
这时,周士匆匆赶来,向邓晨禀报:“骨都侯被生擒了,不过他自己不小心被毒蒺藜所伤,已经割喉放血,但还留了一口气。”邓晨微微点头,表示知道了。
紧接着,墨云风捧着一件破斗篷走了过来。这件斗篷的内衬上,用朱砂绣着一枚“飞虎爪”的图案,然而奇怪的是,这只爪子下面并没有眼睛,取而代之的是一滴血色的泪珠。邓晨认得这是卢芳的私记,代表着“必报”的意思。
邓晨伸出手指,轻轻抹去那滴血,然后将手指上的血涂抹在自己的袖口上。这滴血与他早前在火场中被划破的旧血重叠在一起,已经难以分辨出新旧。他轻声说道:“卢芳亲自来了,却只带走了一袖风。不过没关系,下一次,就该轮到我去他那里收取利息了。”
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,整个府第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之中,仆役们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,清扫着昨晚那场大火留下的狼藉。
在一片灰烬和残垣断壁之间,一名小厮正仔细地清理着前库的废墟。突然,他的目光被一张未完全燃烧的糖纸吸引住了。这张糖纸显然是糖霜红果的包装,纸面用银粉勾勒出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,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。然而,让人奇怪的是,这只鸟的腹部并不是常见的山楂,而是一个小小的“火丸”轮廓。
小厮好奇地翻转糖纸,发现背面竟然有用针孔刺出的字。由于火并没有将这些字完全烧毁,所以还能勉强辨认出来:“十月既望,三管已折其一。余两管,一管取头,一管取心。——卢”
小厮不认识这些针孔